理性与信仰的张力

引言

这段时间在修奥古斯丁的神学这门课程，感触颇深。奥古斯丁作为教会历史上最伟大的教父及神学家之一，其对基督教会及神学传统的影响可谓渊源流长。奥古斯丁有句名言，即“信心寻求理解”。这句名言反映出奥古斯丁的神学思想中存在着两种重要的特质，即“信心”与“理性”。可以说，他是一位心脑并用，也是心脑并重的神学家。奥古斯丁的母亲虽然是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但奥本人在基督信仰上的皈依却经历了一个颇为漫长曲折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我们也可以理解为是奥古斯丁追求真理的过程。诚然奥在信仰上的皈依并非是这个过程的自然结果，而是上帝亲自做工的结果，但这个过程本身也是有意义的。换言之，奥古斯丁在信主后发现，人对上帝的信仰与他的自然理性之间并非对立，因为信仰需要寻求理解，而人的理性至少可以阐释他的宗教信仰及宗教经验，以便使其信仰成为可理解的。

那些站在非基督教立场上的学者会认为奥古斯丁皈依的实质也许不是基督教，而是新柏拉图主义，尽管这个观点颇为牵强，却也从侧面透露出奥古斯丁与新柏拉图主义之间存在着某种紧密的关系。当然，站在基督教信仰的立场上，我们会更倾向从奥古斯丁本人来解释这种特质。奥本人的观点是，他只是借助新柏拉图主义中的某些观点来建构他的神学理论，因为在他看来，真理不管在什么地方找到的，都是真理。从奥古斯丁与新柏拉图主义间的紧密关系不难看出，奥古斯丁的神学思想是带有浓厚的理性色彩的。当然奥古斯丁并不是新柏拉图主义者，他并没有容让新柏拉图主义掏空他的基督教信仰，恰恰相反，他乃是将新柏拉图主义中的某些要素吸纳进基督教信仰，以此来为基督教信仰服务。 

一、理性与信仰应当平衡

在教会历史中，我们看到不少自然神论者及自由主义神学家试图以人的理性或人的经验来建构他们的神学，企图以大声讲论人来讲论上帝。他们的初衷也许是想要以人的理性或人的经验来向现代人阐述基督教的信仰，以便让那些不愿服从教会权威的人亦能有机会认识基督教的上帝，但这种做法的副作用亦显而易见。因为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却不折不扣地掏空了基督教信仰的实质，而只剩下几个带有基督教色彩的神学术语。他们的偏差在于以理性取代了信仰的权威。故此他们的做法实际上是破坏了理性与信仰的张力，走向了理性主义的极端。伴随着理性主义的偏差，在基督教的阵营中还存在着另一个极端，那便是反智主义。反智主义的开端也许可以追溯到德尔图良（尽管他本人并不是反智主义者），因其将基督教信仰与希腊哲学置于水火不容的对立面。反智主义者由于反对理性知识于基督徒信仰生活的介入，这些反智主义者的信仰往往会陷于唯信主义的困境或宗教狂热主义的陷阱之中。

看来，无论是理性主义还是反智主义都会严重破坏理性与信仰之间的张力，这种张力一旦破裂，要么会使“理性”成为“无源之水”，要么会使基督教信仰走向“狂热的迷信”。第一种情况将导致信仰群体的世俗化，而第二种情况则将导致信仰群体的迷信化。有鉴于此，我们必须在理性与信仰之间找到某种平衡，才能维系这种张力。这种平衡就是在奥古斯丁神学思想中寻找到的“信心寻求理解”的模式。奥古斯丁在皈依前，是一种“理性寻找信仰”的模式，在这种模式下，奥古斯丁最终归向了摩尼教；奥信主后则采取了“信心寻求理解”的模式，是前者的颠倒。因为从人的理解到终极真理是没有通路的，而从终极真理到人的理性是顺理成章的。这乃是说，人的理性并不能发明真理，却的确可以阐释已经发现的真理。 

二、世俗的知识与属灵的知识需要平衡

如果说基督教信仰并不排斥人的理性，那么由基督教信仰而衍生的属灵知识也就应当与世俗的知识间取得某种平衡。所谓属灵的知识就是人透过圣经的教导所形成的对基督与上帝的有限认知，所谓世俗的知识就是指这个世界上的种种哲学思潮及科学知识。作为基督徒，我们很容易会否定后者的价值。因为在一些基督徒看来，如果肯定哲学与科学也具有某种积极的价值，这似乎会削弱基督教真理的价值。不过，我们还是要问，基督徒既然已经拥有了上帝所赐的这本圣经，以及因此而来的属灵知识，为什么还要肯定世俗的诸如哲学、科学的价值呢？这是不是为了迎合世人的胃口，算不算是一种思想上的妥协呢？

这个问题的关键是，人将如何看待这两种知识的关系，是将它们混合在一起而成一混合物呢？还是建立起一种有属灵意义的关联？首先，站在基督教信仰的立场上，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必须从基督教信仰的角度来重新审视这两种不同的知识。因为从圣经的教导来看，其分别似乎不在“属灵”与“世俗”的分别，而在“属灵的智慧”与“将要败亡之人的智慧”或者“属神的智慧”与“属鬼魔的智慧”之间的分别。前者从上帝而来，后者从魔鬼而来。不过，从上帝而来的智慧是否仅仅局限于基督徒呢？另外，那些看似与圣经的教导没有直接关联的知识难道都是属魔鬼的吗？

其实，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或许就会清晰许多。如果我们从上帝的创造及救赎来看这个问题的话就会变得十分清楚。我们平常所说的属灵的智慧就是指上帝在救赎罪人过程中所赐下的启示及知识。但我们不要忘了上帝除了救赎罪人之外，他更是这个世界的创造主，他创造的作为更是处处显示出他那广大的智慧。但上帝创造的智慧显然是赐给了所有人，并未局限于基督徒。虽然在非基督徒中间，有些智慧是属鬼魔的，但并不全是这样。奥古斯丁就没有全部否定希腊人的哲学知识。因为全部否定这个世俗世界的知识，也会让基督教信仰失去她的载体，从而使得基督教信仰无法成为可被理解的宗教信仰。诚然，基督教真是独一无二的真宗教，但除非她能被人的头脑所理解，否则无法显示出她的独特性。这就告诉我们，在看待世俗知识的问题上，我们必须小心甄别，看哪些是与圣经真理不冲突，且可以成为言说真理的载体的，我们就加以保存并恰当地运用。

注：本文为特约/自由撰稿人文章，作者系浙江一名传道人，文中观点代表作者立场，供读者参考，福音时报保持中立。欢迎各位读者留言评论交流！